郑永年:中国赢得未来30年建设一个全新中国,只有这个选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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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/神州日知 祗舍
文/郑永年,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,《国际中国研究杂志》共同主编。
本文有删减,标题为编者所加。
上世纪80年,邓小平预示,到本世纪中叶,中国要建设成为一个民主富强的国家。
到本世纪中叶,即建国100周年,即2049年。
到2049年,中国历史可以分为三个阶段,即毛泽东30年,邓小平35年,和从今天开始35年。
前面的65年已经成为历史,到2049年中国会变成怎么样,就取决于今后的35年。
今后的35年怎么走?还得看前面的65年是如何走过来的。
邓小平的35年,主题是从事经济建设。
苏联解体之后,邓小平敏锐地判断到,苏联解体主要是因为那里的政权没有能力从事经济发展,满足人民的需要。
这个判断并没有错。
邓小平在经济建设上的功劳巨大,使今天的中国俨然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。
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,是世界经济历史上的奇迹。
在这个过程中,中国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等所有重要的经济组织。
同时,中国各种经济制度,在“社会主义市场经济”的目标下一一到位,包括财政、金融、企业制度等。
尽管所有这些仍然需要改革和改进,但大的制度都已经到位了。
邓小平的改革计划和思路管了中国改革和发展35年。
现在要规划的是未来的35年。
十八大是一个起点。
十八大以来,尽管三中全会和四中全会都通过了宏大的改革计划,并且,改革的大方向也是向着市场化、法治化等诸多1980年代以来人们所向往的改革目标。
十八大之后,中国的改革和发展呈现出三大趋势。
第一是集权式改革。
集权式改革扭转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,过度分权所造成的“无改革”和“不改革”现象。
中国的改革先易后难,在进入“啃骨头”的阶段,需要通过集权,来克服已经变得非常强大的既得利益对改革所造成的阻力。
第二是大规模的反腐败运动。
大面积的腐败是执政党所面临的最严峻挑战,关乎执政党的生存问题。
尽管腐败并不是新鲜事,但近年来的腐败已经发展到了质变的程度,即党内利益的寡头化,一些经济寡头开始转型成为政治寡头,给执政党的生存和发展构成了严重的挑战。
同时,如果腐败不能得到整治,政权的合法性成为一大问题。
如果没有社会信任,执政党同样什么事情也做不了。
第三是以法治为目标的制度建设。
无论是集权还是反腐败,本身并非是最终的目的。
执政党的目标,就是要在实现可持续的经济发展基础之上,进行制度建设。
这是今后35年的目标,也是最为艰巨的任务。
中国的经济已经进入了新阶段,即高增长阶段已经过去,进入了中速增长阶段。
要实现从中等收入社会到高收入社会的提升并不容易。
二战之后,大部分发展中国家在经历了最初的高增长阶段后,都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。
除了一些石油国家之外,成功逃避中等收入陷阱的只有东亚的日本和“四小龙”(韩国、新加坡、台湾和香港)。
这些东亚经济体能够逃避中等收入陷阱,不仅是内部的改革所致,也有外部国际环境的因素。
东亚的经济奇迹发生在冷战阶段,冷战使得这些经济体不费力气地进入了整个西方市场,同时又赶上了后来的经济全球化。
中国,现在所面临的国内和国际环境很不一样。
在国内,已经出现了一些长期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国家的现象,例如官员腐败、社会分化、极端思想(不管左右)不断出现、各种犯罪率高居不下、环境生态危机不断等。
在国际层面,西方对中国进行贸易保护主义,而周边的外交环境也一直呈现出很不确定的状态,一不当心,就会发生重大危机。
这样环境下,制度建设成为中国赢得未来的唯一选择。
无论是集权还是反腐败,把它们放在制度建设的背景下来理解才有意义。
要用制度建设巩固改革开放的成果,也要用制度建设发掘进一步改革的动力机制。
制度建设是去年三中全会和近期结束的四中全会的主题。
三中全会尽管涵盖面很广,但主题是经济和社会改革。
三中全会的关键词是“市场化”,要通过市场化释放制度红利,实现可持续的经济发展。
四中全会的关键词是“法治”,不仅是狭义上的,即法律意义上的,而是广义上的制度建设,包括社会、行政、政治等方面。
三中全会决议包括336项改革,而四中全会决议包括180项改革。
尽管两者之间有些重复,但加起来是一个庞大的改革和制度建设计划。
如果能够实现,中国会是一个全新的国家。
细节决定成败!
从制度建设来看,两个全会所通过的改革方案,既有对现存制度的改进,也有制度创新。
例如三中全会所大力推动的经济市场化,就是对1990年代中期之后企业制度改革的推进。
当时,实行“抓大放小”的国有企业改革,在“抓大”方面只实现了一半,就是把企业整合起来,造就了一些庞大的国有企业,但市场化仍然没有到位。
现在企业制度没有建立起来,国有企业仍然有行政和政治界别。
所有这些问题,都需要通过进一步的市场化才能得到解决。
又如,四中全会所通过的“法治”建设的一个重要特点,就是开始讲制度细节问题。
在所有国家,关键不在于有没有制度,而在于有没有制度细节,细节决定成败。
尽管有了今后35年的宏大计划,但要实施下去,仍然困难重重。
一方面,改革的各种阻力不会因为集权和一场反腐败运动就消失了。
反腐败打掉了一些具有显性威胁的经济和政治寡头,但这并不是说寡头的危险就不存在了。
在一个多元利益的社会里,改革往往会演变成利益集团之争。
如何使改革挣脱利益集团之争的樊篱?
再者,改革也很容易成为意识形态之争。
利益的分化必然导致意识形态的分化,各种不同利益也在把自己的利益上升为意识形态,在论证自己利益的合法性的同时,从意识形态层面阻拦对自己不利的改革。
如何使改革挣脱意识形态之争呢?
这些是没有答案的。
另一方面,这个改革的过程不能犯中共高层所反复强调的“颠覆性错误”。
在这个过程中,形形色色的小错误在所难免,但颠覆性错误必须避免。
从实际层面看,这种“颠覆性错误”的可能性是存在的,既可能来自于高层,也可能来自于社会,或者两者的互动。
例如,意识形态争论。
如果执政党把握不好,意识形态之争成为改革的主题,或者意识形态走回头路,就会是一个颠覆性错误。
再如,如果经济改革(例如反垄断)不到位,又有经济寡头演变成政治寡头,又会出现类似周永康那样的事件,也会演变成颠覆性错误,那就是领导层的分化甚至分裂。
又如,如果社会治理制度和基本社会正义不能实现,有可能演变成很多经济体都在面临的大规模的社会抗议运动,也会造成颠覆性错误。
如果既能克服改革的各种阻力,也能避免各种可能的颠覆性错误,今后的30年就能够比较顺利实现执政党所计划的长远目标。
正如邓小平在上世纪80年代所预示的,到本世纪中叶,中国要建设成为一个民主富强的国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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